日志
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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烟
有一天，有一个人到外面去买一样东西，当他回村里的时候，发现山上的雾真大。好在路很熟，他在雾里钻进钻出，并不觉得有什么。可是，走着走着，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。
哪儿不对了呢？他也说不出来。
后来，他明白，走了大半天，怎么还没到村子，还没到家？他又走了好一阵，可是还是没到村子，还没到家。后来，他就停下来不走了。他是个聪明人，他知道，这样走下去，永远也走不到村子走不到家，只会把自己累趴在路上。他坐在地上想了想，觉得这一路进来并没有走错路，这进山的路他是闭着眼睛也能摸进来的，而且，他分明已经走到村口了，他还记得在村口那棵大樟树上擦了擦鞋子上的泥。难道？难道？
他是个聪明人，他开始越想越害怕。难道——难道是村子没了？
不久，雾散了。他仔细看了看四周，觉得一切挺熟悉的，但又觉得很陌生。不见他的村子，他的家，他好像一下子失去判断力。现在他相信，整个村子，他的家，真的在他到外面买东西的时间里，就在这山里消失了。
他想，他还是留下来吧。不过，说真的，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，留在什么地方。他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他的村子，他的家；如果不找他们，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。说不定，他可以在这里发现点什么，或者，等到点什么。
可是，一年一年，他什么都没等到，除了发现自己老了，发现有一个村子，有一个家真好之外，他什么也没发现。他想，他的村子，他的家，一定是决定要抛下他，才会消失得这样干净，这样彻底。
有一年，正当他开始想着自己死后的事情的时候，他看到一个人，一个年轻人远远向他走来。
三十年了，他在心里想。
“我想找一个人。”年轻人说。
“我就是。”看到一个人，他觉得很亲切，心情很好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年轻人说，“我也多么希望你就是啊。要知道，我们大家找他找得真辛苦啊。不过，我很快就可以知道你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。”
“不要这么严肃，”他不由得笑了，“我是和你开玩笑的。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，这个世界上，现在没有人会找我，除了死神。”
“我让你看一样东西，”年轻人说，“然后我就知道你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了。”
“那是一样什么样的宝贝？”
“不是什么宝贝，是几缕烟。”
“几缕烟？”
“是的，是几缕装在瓶子里的烟。”
“那是些什么烟？这么厉害！是香烟，是狼烟，是熏肉的烟，是硫黄烟，是……雾？”
“不是，是炊烟，就是家里烧饭做菜烟囱里冒出来的烟。我们是从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家里的烟囱上收集起来的。我们要找的那个人要是看到了，他就会流泪，他就会……”
“啊，你们把那种烟收进瓶子？不过，我倒是有许多年许多年没看过烟囱里冒出来的烟了。”
“我这儿就有，你可以看看。”年轻人边说边打开他的背包，把一个瓶子拿到他面前。
“你看看。”年轻人把瓶子举到他面前，透过玻璃瓶子，透过瓶子里淡淡的烟，年轻人看到一双放开的眼睛。
“你流泪了。”年轻人说，“你还会……”
“我的家……”他哭道。
“是的，你还会说我的家。”
后来——
那个年轻人实在太辛苦了，他要背着一个死人走很远的路。他虽然很老很瘦了，但死人总是又冰又硬又扎人，所以显得特别沉。年轻人一边背着他赶路，一边想，要是自己早一点找到他，这回去的路上就要轻松多了，也要热闹些。
哪儿不对了呢？他也说不出来。
后来，他明白，走了大半天，怎么还没到村子，还没到家？他又走了好一阵，可是还是没到村子，还没到家。后来，他就停下来不走了。他是个聪明人，他知道，这样走下去，永远也走不到村子走不到家，只会把自己累趴在路上。他坐在地上想了想，觉得这一路进来并没有走错路，这进山的路他是闭着眼睛也能摸进来的，而且，他分明已经走到村口了，他还记得在村口那棵大樟树上擦了擦鞋子上的泥。难道？难道？
他是个聪明人，他开始越想越害怕。难道——难道是村子没了？
不久，雾散了。他仔细看了看四周，觉得一切挺熟悉的，但又觉得很陌生。不见他的村子，他的家，他好像一下子失去判断力。现在他相信，整个村子，他的家，真的在他到外面买东西的时间里，就在这山里消失了。
他想，他还是留下来吧。不过，说真的，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，留在什么地方。他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他的村子，他的家；如果不找他们，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。说不定，他可以在这里发现点什么，或者，等到点什么。
可是，一年一年，他什么都没等到，除了发现自己老了，发现有一个村子，有一个家真好之外，他什么也没发现。他想，他的村子，他的家，一定是决定要抛下他，才会消失得这样干净，这样彻底。
有一年，正当他开始想着自己死后的事情的时候，他看到一个人，一个年轻人远远向他走来。
三十年了，他在心里想。
“我想找一个人。”年轻人说。
“我就是。”看到一个人，他觉得很亲切，心情很好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年轻人说，“我也多么希望你就是啊。要知道，我们大家找他找得真辛苦啊。不过，我很快就可以知道你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。”
“不要这么严肃，”他不由得笑了，“我是和你开玩笑的。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，这个世界上，现在没有人会找我，除了死神。”
“我让你看一样东西，”年轻人说，“然后我就知道你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了。”
“那是一样什么样的宝贝？”
“不是什么宝贝，是几缕烟。”
“几缕烟？”
“是的，是几缕装在瓶子里的烟。”
“那是些什么烟？这么厉害！是香烟，是狼烟，是熏肉的烟，是硫黄烟，是……雾？”
“不是，是炊烟，就是家里烧饭做菜烟囱里冒出来的烟。我们是从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家里的烟囱上收集起来的。我们要找的那个人要是看到了，他就会流泪，他就会……”
“啊，你们把那种烟收进瓶子？不过，我倒是有许多年许多年没看过烟囱里冒出来的烟了。”
“我这儿就有，你可以看看。”年轻人边说边打开他的背包，把一个瓶子拿到他面前。
“你看看。”年轻人把瓶子举到他面前，透过玻璃瓶子，透过瓶子里淡淡的烟，年轻人看到一双放开的眼睛。
“你流泪了。”年轻人说，“你还会……”
“我的家……”他哭道。
“是的，你还会说我的家。”
后来——
那个年轻人实在太辛苦了，他要背着一个死人走很远的路。他虽然很老很瘦了，但死人总是又冰又硬又扎人，所以显得特别沉。年轻人一边背着他赶路，一边想，要是自己早一点找到他，这回去的路上就要轻松多了，也要热闹些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