闲 寻 旧 迹（二）

    历久弥珍

过了立冬节气，就意味着将要进入寒冷的冬季，南方虽没有北方那么快就变冷，但是户外最高也只有十七、八度的气温。周末带儿子去上课，若再像往常一样在公园里坐着，也有些受不住了。凉风袭袭，落叶飘零，这样的天气，在咖啡馆喝个下午茶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。

上海大大小小的咖啡馆不计其数，最近在读张爱玲的小说《小团圆》，于是便乘坐两站地铁到静安寺，来到位于常德路195号的COLORFUL(千彩书坊)，不为别的，只因它所在的常德公寓，曾是张爱玲居住过的旧居。

这是一座意大利人设计的公寓，（曾叫爱丁顿公寓），建成于1936年，楼高七层，外立面是当时风行的典型装饰艺术风格的建筑，粉色的外墙，配着底部的咖啡色条纹，虽已显斑驳，在周围高大现代化建筑的映衬下，却透着属于那个时代的优雅和精致。

张爱玲曾经住在六楼的65室，她在这里开启了公寓作家的华彩段落，完成了小说《倾城之恋》、《沉香屑--第一炉香》、《沉香屑--第二炉香》、《金锁记》等几部小说的创作，用余秋雨的话说，这座公寓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占据着特殊的一页。她在这里成名、恋爱、秘密结婚、亦在这里黯然离婚。张爱玲说：“公寓是最理想的逃世的地方”。她孤僻、不喜应酬，公寓的阳台便是她与世界联系的最直接的方式。她在阳台上看显赫的哈同花园的派对、听百乐门舞厅传来的歌声、看佣人提着篮子买菜、听电车叮叮当当穿来穿去、和一个男人一起看上海的暮色......抬眼望去六楼的阳台，让我想起电视剧《她从海上来》里刘若英饰演的张爱玲和赵文瑄饰演的胡兰成在阳台上的剧情，想起了那句：“见到他便觉得自己很低很低，低到了尘埃里，但心里是欢喜的，从尘埃里开出花来。”

据说每年都会有无数的张迷从美国、香港、台湾等世界各地来常德公寓探寻、就连连战夫人到上海一下飞机就直奔常德公寓。也许是这里的住户不堪其扰，大门写着“私人住宅、谢绝参观”，我也被挡在了门外。顺着大门的玻璃往里看，一个紧闭着的老旧电梯（旧时是栅栏门人工操作的电梯），也许就是张爱玲写的听到卖臭豆腐的叫卖，也会急急地提上鞋，乘了咯咯吱吱的电梯下来买臭豆腐的那部电梯吧。

一楼临街的COLORFUL(千彩书坊)，就是一间书吧咖啡馆，留声机、暗花墙纸、柔和的老上海音乐......书架上陈列着她大部分的作品，翻阅她的作品，如同观赏旧时月色、浏览旧上海的万种风情。电影《色戒》里的平安大戏院、西伯利亚皮草行、凯司令咖啡馆，当年全上海最贵的店铺都集中在旁边静安寺路（今南京西路）道路的两侧。大上海，只有在她的笔下入木三分，没有人比她更懂得上海的妖娆和风情。那时的她，活的肆意潇洒，墙上挂着她那张最著名的照片，穿着自己设计的衣服，将头微微扬起，祖辈的高贵血液是她傲然于乱世的永不褪色的底子，好似把世事看的清清楚楚。

坐在靠窗边的角落，点一杯咖啡，试着靠近她的灵魂。她在这里声名鹊起，那时《倾城之恋》被改编话剧，在新光大剧场一连上演八十场，一时间倾倒多少观众。她的文字敏锐、冷艳，总是撩开生活温情的面纱，刺到人性最冷酷的一面。她在这里恋爱、结婚、离异、心碎，如一朵花在这里绽放、盛开、凋谢，如此一个孤傲的才情女子，感情上却是这样千疮百孔，令她后半生颠沛流离、漂泊异乡、饱尝心酸，实在是让她的崇拜者痛惜不已。

据店家说，张爱玲那时这里也是一间咖啡馆，咖啡的醇香会经常飘向她写作的房间，今已无从考证，也许是店家自己说的。在这样的一家咖啡馆待上一个下午，静静的读着她的作品，品味着书中的字里行间，耳畔流淌着若有若无的音乐，优雅、悲欢、爱恨，任云影天光自窗前流过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