历史周期律――腐败（9）

秋雨

 

门阀制度的腐朽

　　门阀制度的形成，要追溯到西汉武帝，汉武帝终止了以道教治理天下，开始崇尚儒学。当时的官僚们多以经术起家，他们授徒讲学，门生故吏遍天下，形成一种社会力量。东汉后期，农民大量破产，土地兼并严重，造就了一大批大地主和大豪强，成为这种社会力量主要成分。

　　大地主和大豪强的子孙承家学，继续为官，久而久之，到东汉中期出现了世代为官的大姓豪族。至东汉曹丕时期便形成了九品中正制度，就是士族制度，也叫门阀制度。这就造成了一个现象，统治阶级完全被大地主和大豪强所控制。

　　南北朝时期是门阀制度发展的顶峰。大地主和大豪强控制了国家的大部分，皇帝很多时候也不得不受控于大地主和大豪强，大地主和大豪强占据着国家经济、政治的统治地位，形成了上品无寒门，下品无世族。

　　门阀制度将人分为上上、上中、上下；中上、中中、中下；下上、下中、下下九个等级，作为朝廷选用官吏的依据。中正是有名望的推荐官，人才的等级由他们评定，中正编订的本地士人材料，在技术操作上分为两项：一是：“家世”，即每个人父亲和祖父姓甚名谁，任过何官爵，任职情况，本人直系亲属姻亲的官爵大小，类似于今天的家庭出身和状况。二是“状”，即对本人道德状况才能学识的评语。然后根据“状”参考"家世”，评定每个人的“品”的分类。

　　九个等级并不是当时官阶的九品，当然他们之间也有一定的联系。门阀制度是针对察举～征辟制选举权流失的弊病，而采取的选举改革。其目的就是要将选举权收回朝廷，便于皇帝控制，重新建立士人与朝廷官僚制的正常关系，以逐步削弱地方化的倾向。但在以后的实际运作实行过程中走了样，成了只问出身门第，不问品行能力。家谱成了能当官与否的唯一法宝，要想当官，就要有显赫的家谱。中国古代官宦人家的大门外有两根柱子，左边的称“阀”，右边的叫“阅”，用来张贴功状。后人就把世代为官的人家称为阀阅、门阀世族、士族，而九品中正制度也被称为门阀制度。

　　南朝规定，世家子弟20岁登朝，卑族年过30岁才得试做小吏。世家子弟开始做官就是秘书郎、著作郎、散骑侍郎等，而且升迁也很容易。寒门贱人极少有取得高级官职的机会，想转成世家更是不可能。出身寒门的人不退让就要受辱，退让了还可以获得“有德行”的虚名。门阀制度盛行时期，门第相等才可通婚，否则被视为极大罪恶，门第界线十分严格。

　　身份成为士族与非士族不可侵犯的区别，皇帝也无权改变一个人的身份。宋、齐、梁、陈四朝皇帝，出身都不是高门世家，赞助他们成功的多数出身寒门，后来虽然官至将相大臣，但却不能提高自己的身份。

　　家谱可以使士族得免徭役，得依门第高下取得禄位，得依政治特权侵夺庶民。中原人士移居江南，子孙相继二三百年，依然保持中原旧籍贯，原因就在于门阀制度。士族有名籍，藏在官府，庶民纳贿赂一万多钱，得冒入士籍。士族要防止假冒，特别重视家谱，家谱成为专门的学问。今天的民间赶时髦，续家谱成风，是否在为门阀制度的回归做准备呀？士族掌握着统治权，朝代改换，士族地位不变，所以南朝士人重家不重国，重孝不重忠，民族耻辱不比家族耻辱。

　　门阀大族十分傲慢，他们自矜门高，藐视一切。南朝士族自愿苟安一隅，骄奢放纵，荒乱无聊，奢侈算是光荣，骄傲算是贤能，不说实在的话，不练有用的兵，从来不想恢复中原，以雪西晋灭亡的耻辱。

　　士族悠闲享乐，庶民辛苦劳役，二者区别极为严格。江南士族传承了八九代，生活全靠俸禄，从来不自己耕田，田地交给奴隶佃客耕种，人事事物完全不懂。因而士族做官不办事，也不会管理自己的家，整日只会悠闲。士族唯一的技能，就是有些人会做五言诗，玩花弄月，附庸风雅，有些人不会做，便请人代笔，弄虚造假。

　　南朝士大夫通行宽衣大带大冠高底鞋，香料熏衣，剃面搽粉涂胭脂，出门坐车轿，走路要人搀扶。官员不坐轿而骑马，会被人上表弹劾。南京一县官从没骑过马，见到马叫，惊骇失色，并对人讲，这分明是老虎。后来发生战乱，贵族们肉柔骨脆，体瘦气弱，不堪步行，不耐寒暑，死亡无数。有些贵族因黎民逃散，不能得食，而成鸠形鹄面，穿着罗绮，怀抱金玉，趴在床头等死。门阀制度发展到了腐朽透顶。

　　今天某些获得各种文凭和学位的人士，很有点门阀贵族的身影。一些自学成才者，虽然为社会做出了贡献，但因为没有学历和学位这个“身份”，什么晋职晋升，根本不要去想，很不现实，在某些人物眼中，你再有实际水平也登不得大雅之堂，永远属于今天的“寒门”身份。而获得各种文凭和学位的人们，不管其如何获得，不管其有无实际水平，因为取得了“硬条件”这个“身份”，都可以顺利晋职晋升，都可以凭着本本登上大雅之堂。至于坐在大堂之上拿着稿子读错别字，安排工作靠秘书或者智囊，那是不会因此而被拉下台来的，可以一辈子滥竽充数。今天的人们看到这些情况习以为常，等过上数百年，那时的人们看今天，也会像现在的人们看过去的门阀制度，实在是荒唐透顶，实在是腐朽透顶！

　　隋朝开创了科举制度，开始重才学品质而不重门第，淘汰了由曹丕制定的九品中正制度，削弱了门阀大族世袭的特权。科举制从公元605年的隋朝大业元年开始实行，就是通过考试选拔官吏，采用分科取士的办法，一直沿用到公元1905年的清朝光绪三十一年，经历了一千三百年。尽管现在科举制度已经被历史淘汰，但科举制在华夏历史上产生过极其重大深远的影响，是当时伟大的创举。但科举制度却触动了门阀大族的利益，为日后门阀大族的反叛埋下了祸根，貌似归顺的各门阀大族伺机而动。门阀大族伺机煽动和操纵，黎民百姓纷纷起来造反，隋朝其兴也忽焉，其亡也忽焉。李渊看准时机，得了天下，隋朝的江山，连同创下的丰功伟绩，全被李唐夺了去。隋代以为有牺牲多壮志的气魄，全力废止门阀制度，用自己的牺牲毁灭，换来了李唐的二百年兴盛，用自己的牺牲毁灭，换来了人事制度的改地换天。